都像冰珠砸落，“斋藤兄，你只看到了果。可曾看清……递果的是谁？又是如何递的？”他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如同冰冷的瞬间弥漫开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骨悚然的寒意，“若无绝对的掌控……焉敢如此‘放肆’？那双手……捧得起蝶，送得果，焉知……握不住刀？”

        “啪嗒！”佐佐木上尉面前的茶杯突然翻倒，冰凉的茶泼溅来，浸湿了矮几光的表面和他一丝不苟的军服摆。他像是被鬼琢虎最后那句“握不住刀”惊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动作之大带倒了坐垫，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胡……胡言！荒谬！鬼琢虎少佐！你……你岂可如此妄加揣测上官！这……这分明是……是……”他“是”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刚才所见，只觉得那画面既亵渎了军人的威严，更颠覆了他一生信奉的纲常理。他气得浑发抖，指着庭院方向的手指都在颤抖，“家门不幸！此乃家门不幸！纲常何在？规矩何在？让那……那蛮夷女如此……如此僭越！简直……败坏门楣！有辱帝国军官的份！”他几乎是吼了来，唾沫星横飞，老花镜片后浑浊的睛因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

        “败坏门楣？”斋藤少佐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神也冷了来。他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冰凉的茶，目光在佐佐木那张愤怒扭曲的老脸和鬼琢虎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间扫过，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佐佐木上尉老成持重，所言自有理。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刻骨的凉意，“若连自家门楣之都需如此步步惊心、如履薄冰……那这门楣，未免也太过……无趣了些。”他将“无趣”二字咬得极重，目光再次飘向庭院，尾形百之助依旧站在明日边，沉默如山，而明日正指着树梢的什么，兴奋地对他说着话，阳光在她发梢跃。

        “够了！”鬼琢虎少佐猛地低喝一声，如同刀锋鞘，瞬间斩断了室濒临失控的气氛。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斋藤和佐佐木，最后定格在斋藤脸上。“妄议上官家事，非臣之。”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是神仙日，还是修罗场……皆非我等所能置喙。”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庭院里那幅刺目的和谐画面，神深那丝惊疑已然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忌惮。“尾形少佐行事……自有其理。我等只需记着――”他缓缓站起，手习惯地在腰间无形的刀柄位置，一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离他的‘果’远一。”

        最后这句话，如同冰锥，狠狠刺斋藤玩味的笑容和佐佐木尚未平息的愤怒中。室瞬间陷一片死寂，连窗外的蝉鸣似乎都短暂地噤声了。只有矮几上泼洒的茶，正沿着光的边缘，无声地滴落，在榻榻米上洇开一小片深的、冰冷的湿痕。

        就在这时，纸门被轻轻拉开。百合夫人端着新沏的茶壶，低垂着帘，姿态恭顺地走了来。她的脸在室的阴影里显得更加苍白，如同易碎的薄冰。她似乎并未察觉室凝固得如同铁块的气氛，也仿佛没有看到矮几上泼洒的茶和佐佐木狼狈的衣襟，只是沉默而娴熟地开始为三位军官更换茶杯，重新斟满温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