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自难保？”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北堂是个病人。她前段时间都自难保了，还有力想着你家里什么公公爹爹，三翁六舅的事么？你倒不想着她有多难捱，理所应当地觉得是她嫌恶你了，她不想看见函谷郡公的儿、定王的表弟，所以你就缩在这院里，准备守到初五以后再去见她，不她与你之间的是如何得不复从前，你都死心塌地跟着。”姬日妍抬起，厌烦地指了一圈儿，“你这儿一人气儿都没有了，锡林，能不能别自作多？她就是单纯不想看到你这幅委屈详实，半死不活的样。你也别往人上赖，谁在病中都想看些欣欣向荣的好颜，你成天神萎靡，在旧事里辗转徘徊，她不见你，同旁人无关。这要是搁在王府，大好的日，本王要借着喜气整一整神，阖府上都得穿红，搭台唱戏，舞狮杂耍，闹闹地为本王晦。到王府来，是本王的人，要尽忠尽孝，都得尽在本王的跟前。本王好端端地活着，别说死个被赶回母家的夫爹，就是娘死了，我看谁敢守！”

        咬的菜多是发，家主现在有些忌，他打算换成十样锦。拌过以后上香油，往常家主是很吃的。军娘们大都喜烈些的味，不放辣椒的火锅没滋没味，不过西乡关那边送来辣果，用盐和酒腌好了，可以熬酸汤。他煮了一小锅，想请家主先尝。他说到这儿，北堂岑终于将盖着脸的绒毯扯落，被阳光刺激得略眯一眯。梅婴捧着茶盘来，齐寅夹了两片肉，铺在汤匙里，盖上一层白菜心，喂到北堂岑嘴边。

        她们二人亲密无间，气氛是那样安详、和缓，以至于齐寅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他轻手轻脚走到炕前，倚着凭几和家主说话。她带听不听地哼着，连绒毯都不掀一。齐寅见家主兴致不，遂把除夕宴的菜单报给她听，往常家主对吃饭最上心了，他真希望家主能兴趣，多说两句。

        自始至终，齐寅都相信她很快就能复元，这于她来说已是再小不过的伤——甚至算不得伤，只是康复愈合的过程。

离老郡公的辖制么？当了侯夫婿也是一样，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什么守不守、要不要给死爹尽孝的，是你这会儿首先该考虑的问题吗？”姬日妍摆着手上的宝石戒指，哈了气，在前襟拭着。雕花窗棂的阴影投在栽绒毯上，阴阳分割，齐寅坐在一片明媚的光晕中，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尽然是祥和的乳白。可惜他生得好样貌，格也温驯，怎么脑总是转不过来弯呢？

        那是齐寅视线中的盲，一个宅男眷，自然无法看穿姎婦的心思。姬四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不答，拧往外走。若非肃使途中路过大将军府，顺儿来探望弟妹，她也瞧不任何异常。佳珲说北堂在经期，坏的绪如同浪，她难以自持，自那天以后断绝饮，很快就病骨支离，垂毙殆尽，空猗对此有所预见，竭力打破了她上的枷锁，她因此才没有被恶神拖深渊。姬

        有种说不上来的脆弱萦绕着她，心低落，语气和缓。有那么一两秒，齐寅担心她像雪片般委顿于无，如风中的晚樱，在顷刻之间撒手人寰。然而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齐寅觉得自己可笑，胡思乱想什么呢，毕竟是正度，顽地就像夹中求存的野草。正度不会的。

        那天齐寅换丧服，沐浴焚香，拿着菜单和戏单去外书房找家主的时候，北堂岑正靠着明窗，用绒毯蒙着脸躺在边峦怀里，拨着他袖针脚细密的绣花，发一阵阵细碎却恼人的轻响。那是她绪的延伸，像条躁动不安的尾巴，甩来甩去。边峦替她梳，将擀毡的发尾分开，抹一发油。

        ‘锡林。’她别开脸，靠在枕上，两望着窗外。阳光在她前额跃动，她的肤呈现纯净的蜜，尽刻痕深凿，齐寅却还是觉得她此时柔和、安稳，像母亲怀抱中的婴儿。‘我不太想…’她沉默片刻，像是斟酌着用词，最终也没有解释，只是将自己埋边峦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须臾都不肯松开，说‘你回去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