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练就多年的定力将他的神思拉回，他即刻随行护卫，心里既是窘迫，又是烦恼，还有一丝说不清不明的荒唐。他只得板起脸，可一贯的冷肃模样却有些不自在，手里的灯笼晃晃悠悠，将她的影投在青石板上，忽近忽远，心旌摇曳。

        沈肃从不说谎，也从不虚与委蛇，她很喜他这一，也无意在这样无解的对话上多纠缠。

        冯徽宜收回目光，望向芙蕖盛放的湖面，神依然温和，带着几分了然。

        “沈将军……”

乎甚是繁忙？许久未见他了。”一句闲聊打破静默。

        “公主……”他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失仪，这般逾矩的注视连他自己都未发觉。

        沈肃蓦然撞上她眸，柔和而又明亮，仿佛看到整片星河，连呼都滞住了。可一瞬，那转的眸光令他耳发，呼骤紧。

        相较于平日的冷峻，此刻的慌促反倒为他添了几分亲近温度。

        珠玉在前，任何辞藻都显得刻意而笨拙，寻不一句应和。

        冯徽宜抿唇浅笑。

        她所指之人正是左羽林军将军兼检校羽林军，崔显昀――是她的驸，亦是他的直属上司。

        温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从他旁离去，落落大方，似有什么拂过他脸颊，耳颈侧得厉害，飘远的披帛如烟如雾。

        “月浸湖光，湿荷花，风染暗香来。”她怡然，声韵清越，“此间景致，比白日更堪赏。你说呢？沈将军。”

        沈肃结动，蹇涩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确是如此……”

        繁忙是真，回避也是真。他看得清楚，却难以直陈。

        自打成婚之后，他的这位上司待公主礼数周全，相敬如宾，堪称典范，却也止步于此。

        菡萏摇曳，清幽香气拂面而来，沈肃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觉那随的半阙词，落字巧妙，灵秀清远，恰是她一贯的才。

        沈肃眉紧锁，面沉凝。

        风着暑气，黏得脚步滞重。

        今夜的暑气异常燥，他盼着时辰走快些，可当画楼轮廓渐渐清晰时，他又觉得时辰太快、路程太短――过了画楼便是院，男不得，护卫之责由女组成的鸾仪卫接。

        月光，天碧的衣袂如云般飘飞，似与月相，那凭栏独立的影清雅绝尘，逸韵致，尽显蕴于诗书，形于言谈的睿智与通透。

        风本无心，因人而染，皱一池，潋滟波光在两人的角眉梢转，说还休。

        “夜深了。”声音比月更温柔，“回去吧。”

        “近来将军也染了风寒，才痊愈不久。末将可担保，将军行事端正，从无半分逾距行径。”

        冯徽宜却轻轻一笑，“他的行踪去向，你总该比我清楚些。”

        四周俱寂，唯有心在震，无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