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回忆

        宿舍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书桌。棠溪蜷在椅zi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凉的边缘。屏幕上，是迟屿几分钟前发来的最新“报备”：

        【刚开完组会，被老tou训了半小时，tou大。北区shi堂新开了个粤式烧腊窗kou，叉烧还行，烧鹅pi不够脆。附图.jpg】

        照片拍得随意，甚至有dian模糊，焦dian落在油亮的叉烧上，背景是嘈杂的shi堂和几个模糊的同学侧影。

        她看着那条信息，没有立刻回复。一种微妙的别扭gan缠绕着她。自从工ti那场惊心动魄的演唱会和那个被qiang行夺走的吻之后，迟屿就像变了个人。没有步步紧bi1，没有qiang势宣告，取而代之的是这种…事无巨细的“报备”。

        起床了，吃早餐了，去上课了，图书馆占座了，甚至今天实验课不小心打碎了个烧杯…都成了他信息的nei容。理由冠冕堂皇：【让你了解我的生活】，仿佛他们真的是可以分享日常的普通朋友。

        可他们之间，横亘着那么多激烈、纠缠、伤害与分离的过去，怎么可能真的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每一次手机震动，看到那个熟悉的tou像弹chu新消息，她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一tiao，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该不该dian开，又该不该回复。回复了，怕给他错误的信号；不回复，又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和冷漠。

        这种拉锯让她心烦意乱。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桌角落那个被冷落了很久的黑se盒zi。那是gao考完的那个暑假收到的快递，寄件人空白，里面静静躺着一台崭新的徕卡M系列旁轴相机，还有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冷ying字ti：【用它记录你的新世界】。

        当时她以为是桑渺如或者迟家其他人送的，随手就放在了一边。直到gao考结束后的那个漫长暑假，她在整理旧wu、准备彻底告别gao中时代时，才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相机电源。

        相机里，存满了照片和视频。

        不是空的。

        指尖有些发颤，她dian开了相册。

        一张张照片，如同时光碎片，瞬间将她拉回那个分离后、各自沉默前行的时空。

        照片的主角，几乎都是迟屿。

        有他穿着京市附中校服，趴在堆满试卷和竞赛书的课桌上沉睡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心和yanxia的青影上。

        有他在空旷的篮球场上独自练习投篮的背影，汗shui浸湿了后背。

        有他站在某个国际竞赛领奖台上，手捧奖杯，面对镜tou时脸上那公式化的、未达yan底的淡漠笑容。

        有他在深夜的自习室，被台灯勾勒chu的冷ying轮廓。

        有他随手拍xia的京市初雪覆盖的胡同屋ding，有学校shi堂里看起来一言难尽的饭菜，甚至还有他路边偶遇的一只晒太阳的胖橘猫……

        视角大多是第一人称，像是他随手记录xia的碎片。没有文字说明，没有刻意构图，却无比真实地拼凑chu了他们分开后，他那段沉默、专注、甚至带着dian自nue般忙碌的时光。每一张照片，都像无声的诉说，诉说着没有她的日zi里，他如何度过。

        棠溪一张张翻看，心绪翻涌。她仿佛透过镜tou，看到了那个骄傲少年不为人知的疲惫、孤独和…某种固执的jian持。

        画面突然变成了视频，变得有些摇晃、模糊。像是在仓促间偷拍的。背景音嘈杂混乱，是无数脚步踏过塑胶跑dao的闷响和隐隐的宣誓kou号声。

        镜tou穿过攒动的人toufeng隙，最终定格在一个被阳光笼罩的角落。穿着蓝白校服的棠溪站在方阵的前排，正随着台上的领誓人，gaogao举起紧握的右拳。她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嘴唇开合，yan神异常明亮专注，ma尾辫在风里扬起一个倔qiang的弧度。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shen影，在塑胶地面上投xia清晰的影zi。

        镜tou贪婪地停留了好几秒，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画面边缘，隐约louchucao2场边一棵茂盛梧桐树的枝叶。那是杭市一中cao2场东侧，最角落、最不起yan的位置。

        棠溪的呼xi窒住了。她记得那一天，gao三百日誓师。cao2场上人山人海，她站在队列里，只觉得空气燥re，心kou被一种沉甸甸的期待和压力填满。她从未想过，在某个她看不见的角落，会有这样一双yan睛，透过冰冷的镜tou，如此专注地凝视着她。

        手指无意识地hua动，xia一段视频的时间戳是“6月18日”。毕业典礼。

        画面明显更加稳定，显然是jing1心准备的。拍摄角度选得极其刁钻，巧妙地利用了礼堂侧后方一gen巨大的雕花石zhu作为掩护。镜tou穿过几排攒动的人toufeng隙，jing1准地捕捉到舞台侧幕等候区的棠溪。她穿着简单的蓝se连衣裙，正微微侧tou和旁边的盛晴低声说着什么，嘴角带着一dian轻松的笑意，yan睛弯弯的，颊边有个很浅的酒窝。盛晴似乎说了句什么，她笑着抬手，作势要打她。

        阳光从礼堂gaogao的彩绘玻璃窗斜she1jin来，正好有一束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