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香和薄荷糖

        00

        「八百日才能走盡的，

        海岸的沙，

        全bu合起來，

        也抵不過我的愛。」

        （八百日行く浜の真砂も我が恋にあにまさらじか）

        —《萬葉集》

        01

        小唯在孤兒院度過了人生前六年的時光。

        每天清晨，她會協助老師處理一些小雜事，中午和大家一起用餐，xia午陪年紀還小的弟弟妹妹們玩耍。她以為日zi會一直這樣過xia去，哪知剛過七歲生日不久，就得知了自己即將被收養的消息。

        上週末，她夜半起床喝shui，意外聽見院長和老師在廚房裡細語交談。她不是有意偷聽的，可是兩人言談之中反覆提及她的名字，她實在an捺不住好奇心，只得小心翼翼地放輕腳步，貓一般蜷縮在廚房門kou的牆槽中。

        「唉，小唯……這可憐的孩zi。我真為她憂心。」是院長的聲音。

        一向親切和藹的老師問：「小野夫婦決定好收養的對象了嗎？」

        院長頓了一秒才回復：「是啊，可是……。」

        可是什麼？她還沒想明白，就聽見老師說：「別想太多，小唯是個懂事的孩zi，會越過越好的。」

        談話到這邊為止，她突然覺得kou不渴了，一門心思全圍繞在收養的事上。

        她對小野夫婦很有印象。幾個月前過新年時，孤兒院辦了節慶活動，所有孩zi都到門kou和來訪的客人們打招呼。那時小野夫婦也在其中，他們給了每個孩zi一人一盒巧克力，撕開包裝紙，裡頭是一顆圓滾滾的巧克力球，咬碎後會湧chu香甜的焦糖漿。小唯一直記得那個滋味，後來聽老師說，那是從mei國進kou的。

        她想不通小野夫婦為什麼決定要收養她，和其它同齡的孩zi比起來，她既不聰明，又不機靈。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的長相夠不夠可愛—對，這就是重點，她看不見。他們難dao不曉得自己看不見嗎？

        小唯一直胡思亂想著，直到凌晨才睡著。當老師叫她起床時，她覺得頭痛極了。老師陪她洗漱過後，又帶她到辦公室，開門見山地說dao：

        「小唯，小野夫婦想要收養你，你覺得怎麼樣呢？」

        小唯沒有立刻回話，她想了一晚上還是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在作夢，腦袋裡所有的想法都亂成一團。她只覺得疑惑，很不可思議，為什麼偏偏選中她呢？會不會那對夫婦只是還沒發現她的缺點，等他們知dao了，就會改選別的孩zi了吧。

        老師見她沒反應，又試探著問：「小唯，你在想什麼呢？可以和老師說嗎？」

        「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拒絕……只是，老師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小唯會有很疼愛你的爸爸媽媽噢。」

        「嗯，我想要，謝謝老師。」小唯點點頭，不再多想，儘guan她還是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可是老師一向都是對的。

        當天晚上為了慶祝，晚餐難得的豐盛mei味。所有人輪番恭喜她，她一一gan謝，但心中全是虛浮的不真實gan，像一隻隻小螞蟻一樣爬過她的心頭。

        前往新家的那天，她起得很早，氣溫寒冷。她摸索著替自己圍上一條柔軟的圍巾，又踩進一雙有點不合腳的靴zi，努力捋平外套的xia襬。然後靜靜地坐在孤兒院的窗台邊。

        窗戶應該被開了一dao小縫，也許外頭在xia雪，或雨，總之她的鼻尖和面頰被風拂上了一滴滴的shuilou。

        過了一段時間，老師坐到了她的shen側，用纖柔的手輕輕替她拭去shui漬。她說：

        「小唯，恭喜你，到新家之後，要乖乖聽爸爸媽媽的話噢。」

        她點點頭，聽見院長bagao的聲音，正接待著訪客，沒一會兒，「爸爸媽媽」走進房間。媽媽的嗓音清亮，她說，小唯你好呀，shen上還飄散著濃郁的玫瑰花氣味，讓她有點想打噴嚏；爸爸則很是沉默，用他厚實溫熱的大手牽引著她。

        她被安頓在轎車的後座。車內很nuan和，隔絕了室外嚴寒。用右手觸摸座位，pi革材質有些cu糙，輕輕an壓可以gan受到坐墊的彈xing。一切都新奇極了。

        未來日zi會如何呢？她ru神地思索著。想像ju體的光景是件困難的事，但她突然想起孤兒院先前被收養的孩zi曾說過，她們要乖巧懂事，因為不乖的孩zi就會被送回孤兒院。退貨，那孩zi用了這個詞。她當然知dao那是什麼意思，老師解釋過，她一向好學。不需要的商品會被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她一點也不想變成那樣，便xia定決心要當個好孩zi。

        不知神遊天際了多久，一聲巨響把她飄在雲端的思緒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