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太学
次日辰时,烟浮晨起,只见款冬捧着衣饰妆匣候在榻前。她并非第一次留宿东gong,心知明澹此时已随父皇在早朝,便未多问。梳洗穿衣毕,她吩咐几句,踏上前往太学的香辇。
本朝皇室向来重教,太学不拘男女之别。只要是宗室、勋贵之后,年岁得宜、才学尚可,皆可ru学修读。于是其中既有shen穿襦裙、toudai步摇的郡主县主,也有衣袍整肃、姿态tingba的宗室郎君。
烟浮步ru书房,一脚刚踏ru,便蓦然止步。
一名红衣少年正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手中捧着书卷,阳光斜照在他眉yan上。那少年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动静,立刻转过tou来。
――竟然是那魏国公世zi?!
“臣见过惠国公主殿xia。”夫zi见烟浮来了,忙起shen行礼。夫zi当然不知昨日han章殿上那场小小风波,却心知今日引来这位初ru京城的魏国公世zi,是陛xia钦意安排的。那位御前太监临走前和他嘀嘀咕咕那几句话,更让他不敢怠慢分毫。
于是他忙忙指着那条……不,指着那位少年介绍:“这位是魏国公家的世zi,今日初ru太学。”
游雍早已起shen,阳光洒落xia来,映得他晒成浅棕的pi肤更显gan1净。他睫maonong1长,yan睛圆亮,yan尾轻垂,笑起来嘴角还会不自觉地往上翘――竟有几分……傻气。
“雍、雍见过惠国公主!”
烟浮一怔,心kou仿佛“咯噔”一声,昨夜梦里混乱不堪的影像倏地闪过,她居然xia意识地收了收手。
怎么这条……人,又冒chu来了?
昨日在han章殿,她对这位世zi的印象已极差,如今竟还要坐在她yanpizi底xia读书?
她自幼便是gong中jiaochong长大的天之骄女,虽是男女同堂,但太学中能与她同窗者,也不过数位皇zi皇女、亲王之女及一二勋贵之后。区区魏国公世zi――他怎么pei的!
更气人的是,他还穿得那么显yan。
烟浮目光一转,只见那少年穿着一shen崭新的红袍,许是起shen时匆忙,发冠有些歪斜,偏他自己竟毫无所觉。
顾念夫zi与几位郡主堂jie妹都已到场,烟浮qiang自an捺住脾气,矜持地dian了diantou:“世zi不必多礼。”
她话音一落,游雍那原本乖乖垂着的yan睛立刻不安分起来,小心翼翼地偷偷往她这边瞄来。yan尾轻垂,仿佛han着一丝可怜巴巴的委屈――
就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烟浮心tou堵得慌,别过脸,不再看他,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可刚坐xia,她便发觉不对劲。
游雍的书案――居然就被安排在她shen侧,稍一转tou便能对上他的yan睛。
她咬咬牙,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堵。
好在夫zi授课的时辰已到,烟浮只得qiang压心绪听课。可一节课听xia来,她半个字都未记得清楚。
偏那世zi仿佛全然不觉尴尬似的,一边装模作样地翻着书,一边还不断偷偷往她这边看――那yan神里既小心又明亮,就像偷偷望着主人的……狗。
好不容易捱到午后,烟浮早已耐不住浑shen的不自在。她婉拒了郡主jie妹们的茶dian之邀,转shen便命款冬唤来香辇,原是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寝gong,却刚走几步又觉心中郁气上涌,当即低声改kou:“不回gong,去东gong。”
太监们看殿xia黑着脸chu来自然是用了十万分小心,她却坐得不甚安稳。
明澹早早已从早朝辅政归来,用过午膳后,独坐在书房翻看兵书。父皇似乎不太赞成他总去演兵场之类的兵戎之地,他也不多问,只是用同一般谦卑的姿态拒了明昱敲打他后提起的太zi妃人选,就又投shenjin了书房。
可他心底却不安宁。
尤其是今日退朝时,父皇随意一句:“魏国公世zi昨日见过,倒是个老实孩zi。”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老实、听话、无功……这正是父皇培植亲信的偏好。魏国公昔年为还是太zi的父皇挡过一刀,父皇登基后得了破格的爵位封赏又自请退居偏地,这孩zi恐怕并非是魏国公aizi心切想让世zi读书,而是父皇特意挑来给阿浮相看的。
这一步,未免迈得太快了。
他正思索着便听nei侍禀报:“惠国公主到。”
明澹几乎不待通传完毕,便已放xia手中书册,起shen迎了chu去――
他的烟浮来了。